默了片刻,突然吐出来一句,“这长安的荔枝,一定要吃么?”
裴云蕖微微一怔,看着他此时的脸色,却揣摩出了他的意思,便笑道,“冲谦师兄,这长安的荔枝据说采摘时最多七成熟,那肯定不如岭南树上彻底熟了的荔枝好吃,但有时候怎么说呢,这种看似奢靡浪费的事情,该做一些还是要做一些。一个王朝若是没有多少能够让人羡慕嫉妒的事情,或许也容易让人忘记你的强大。有些小国听了这种事情,反而心神向往,反而想要来长安朝圣,比派兵去让他们看到威严好用。还有三十里换马,日夜传递…这也是相当于练兵,检验我大唐的驿站传递速度。平日里没有这些事情操练着,容易懈怠,打仗时候不好用。”
冲谦老道叹了口气。
他这修剑的人,世上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,他就看不懂,也懒得去想了。
裴云蕖这时候倒是想起个事情,问答,“冲谦师兄,耶律神女呢?平日里一直跟着你,怎么这两日都没见她的人影?”
冲谦老道缓缓站了起来。
他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。
他一直喊着小蛮女小蛮女,而且还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,对这耶律月理一向没多少好声气,但这耶律月理自从来了长安之后,就一直住在宗圣宫,没事总在他身边晃悠。
都晃习惯了。
他都习惯身边时不时会出现这个小蛮女了。
这两日他浑身都好像不太对劲,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始终没做一样,但其实只是这小蛮女没出现。
耶律月理的脸皮厚的很。
能够到明月行馆来混个脸熟,和裴云蕖打好关系的机会,她绝不可能放弃。
那为什么这两天就不出现了呢?
她去哪了?
冲谦老道站了起来,他心中一时却有些纠结,不太好意思说没了小蛮女在身边纠缠不习惯,我去找找她去?
裴云蕖此时却轻易看出了他的心思。
于是她认真道,“冲谦师兄,我倒是有事情想要找她商量商量的,要不你帮我找找她看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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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东西,对寻常的修行者而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,但对于他这样真正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人而,
蝉声在窗外愈发刺耳,安知鹿的身体微微颤抖,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,在下颌处悬而未落。书房内闷热得令人窒息,灰尘在透过窗棂的月光中缓慢浮动,仿佛时间在此处凝滞。
\"灰锡与镔铁的比例淬火温度锻打关键所在…\"他的嘴唇无声翕动,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每一个字。这些看似简单的工艺描述,却让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,血液冲击着耳膜,发出雷鸣般的声响。
他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,瞳孔却在此时微微收缩起来。
他听到蝉声有了些变化。
远处的蝉声忽有忽无,很快这院外的蝉声也细小了很多,这样的变化让他感知到必定有人到来。
他的呼吸在此时恢复顺畅,他依旧没有去捡那张麻纸,他只是不断地默念着,一遍一遍的看着麻纸上的内容,将所有的文字记在脑海之中。
等到有人推开院门,他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那张麻纸上挪开,然后深吸了一口气,脑海之中不断重复着麻纸上的内容,缓缓的往外走。
来人是一名三十余岁外貌的男子,一袭深紫色圆领袍衫,腰间束着银丝蹀躞带,袍角随着步伐微微摆动,却几乎不发出声响。
哪怕穿得如此整齐,在这夏日之中他却丝毫不觉得炎热,反而给安知鹿一种阴柔冰冷的感觉。
他面白无须,皮肤在月光下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,双眉细长如柳叶,眼睛却黑得深邃,像是两口幽井,映不出半点光亮。
\"安将军。\"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像一把薄刃轻轻刮过耳膜,\"这地方,倒是僻静。\"
他走路时肩背挺得笔直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,仿佛骨骼比常人少了几节。他的右手虚按在腰间,仿佛那里有伤口,令他感到疼痛一样。
夜风吹过,带来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,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。他的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,指尖微微泛着淡青色,此刻正轻轻摩挲着袖口上绣的暗纹——那是一对首尾相衔的螭龙,只有凑得极近才能看清。
当他停在安知鹿面前三步时,一只夜蛾恰好从他脸侧飞过。他没有眨眼,也没有挥手驱赶,只是嘴角略微绷紧了一瞬,像是厌恶,又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趋光的小东西自取灭亡。
安知鹿躬身行了一礼,“您是?”
“阴如晦,内侍省掖庭局丞。平日干些管管宫人簿籍、罪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