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、烛阴湖青鱼犯竿破山观夫侍进呈(1 / 5)
“日子定在廿二,唉,我实在愁啊。差不多过完正月十五,元卿就该回了,她能顶你。你收拾东西,为陛下参乘,回头班师,我坐车右,你且纵马,尽快返京。你要是想去探望苏将军,禀过陛下,赶在二月二十之前回来就行,还有武举的卷子要你看呢,别忘记了。”
直到姬日妍把话说完,北堂岑才反应过来,她说的是陛下与萨拉安追血白马盟誓的日子,届时王公子就要跟着萨贺麟珊蛮出关了。“大姑姐,你不跟我们去么?散散心。”北堂岑颇为忧虑地望着她,莲儿那孩子很得母亲的青眼,当年大姑姐给他改名巳莲,说是音同四怜,是姬四喜欢的宝宝。
创建使者校尉的草案还没有敲定,与九夷互市也仅仅还是纸上谈兵,姬日妍根本就没工夫散心。货物专卖需得有个统一的定价,九夷中只有最富裕的乌塞使用楮币,其她藩国城邦市场上的硬通货还是金银。交易得在官府的监管与主持之下进行才行,诸如食盐、茶叶、草药、香料之类的大宗商品理应沿袭专卖制,杜绝私贩。只不过为了扩大贸易范围,姬日妍私下向少帝提议试行交引制度:商人向有司衙门缴纳费用,这笔费用既包含物价,也包含税费,由官府为商人派发相应价值的交引票据,有了票据才能提货——不过她对此有相当的忧虑,这类交引凭证可以直接当作货币使用,难保不会有人低价囤积,高价抛售,从中牟取暴利,她实在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,故而又奏请圣裁,与三法司少卿、典狱卿娘、度支中大妇和御史台中丞一同修订律例。律法篇目有次序,一盗、二贼、三囚、四捕、五杂、六具,她准备从《杂》中将有关交易行商的章节摘出来,裨补阙漏,添在末卷,单列为《财帛委输》一章。
所谓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,受大者不得取小,姬日妍正儿八经是关心民生。不过她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,说到底她靠官府的正经生意揩油,雁过拔毛,锦上添花,并不准备像那些商人一样时刻盯着风向,如蚁附膻地逐利,指靠着投机倒把过活,那日子还过不过了?
“我应该是去不成江南了。弟妹啊弟妹,二三月份北边儿青黄不接,南方好吃的多,你多吃点儿,补补,啊。”姬日妍痛惜地摇头,在北堂岑的肩头拍了拍,这实在关乎到她下半辈子能不能无功受禄、白吃白喝地颐养天年,她丝毫不敢懒怠。
“唉,大姑姐,也不要太伤心了。悫王殿下持天女符节,四方游历,她可以常去探望王公子。”北堂岑说罢,姬日妍难得迟疑,“哦,我也不是…”
不是为着小莲花。
看着弟妹诚恳的脸色,姬日妍实在难以启齿,将剩下半句话又给咽了回去,顺水推舟地长吁短叹、无病呻吟了好一阵子。
“王姎。”始终沉默的宋珩终于按耐不住,用脚将马灯往水面推了些,开口道“鱼都要被你吓跑了。”
“这大冬天的,哪有鱼给咱们钓。不过子佩,你要是喜欢,怎么不自己弄片鱼塘?想什么时候钓什么时候钓。”姬日妍窝进交椅中,舒云递上热腾腾一杯乳茶,她捧在手里小口啜饮,哈出一口热气,道“弟妹,你说是吧?”
“但破山观的娘娘们不是说鱼会逐光嘛,白天可能都在烛阴湖的深处,但是晚上见了光,兴许会游上来。”交椅对于北堂岑来说有些太矮,她抱着膝盖,托着腮帮子,叹气道“斑儿怎么长大,我给错过了,没看见。等小满像斑儿这么大,我都快耳顺之年了。说真的,还是子佩好啊,年轻,鱼儿和竹子冠岁时,子佩也才四十二。”
“等世女成年,那我不也才四十九吗?离老都还差一岁。”姬日妍算算日子,豁然地拍拍北堂岑的手背“你得了吧,活过一百岁的少,八九十还是能努努力的。六十也不算大,你看老苏桓,她十年前就嚷嚷自己要死了,这不是活到现在吗?还有林老…”
“王姎,岑姐。”宋珩忽然出声。
“等一下,子佩,我安慰你岑姐呢。她的岁数大了,虚得很。”姬日妍抬了下手,接着道“这人都说活七十就是古来稀了,你看林老,我的天娘,这几年虽然是不大能管事儿了,有时也犯糊涂,得女儿们从旁提点着,但好在是把权重七七八八地分下去了,各地学堂掐尖儿地挑,收了三十嗣女,送入藻彤庭。你真是没看见,太宰承嗣是一水儿的少年娘,素褂金鹿补,白马过长街,各地上任,任期一年。这不前两天刚回来面圣嘛,引动万人空巷地看呐,那大公子小夫婿的,别被迷个好歹的。”
这听上去倒像是羡慕人家,或是怀念自己年轻时候了。不过大姑姐二十啷当时,人不也争相看她嘛,都是这样,一茬儿一茬儿。“英雌也是会老的嘛,半辈子风雨飘摇,没有个善终怎么行?”北堂岑笑道“当年林老看咱们,就像咱们现在看她们。以后还有的感慨呢,等平凉郡公的女儿功成业就,从肃国回来,人免不了要称她为大司马承嗣,那时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想起我。”
往昔位于战场垓心的少年娘慢慢变成旁观者,激烈的悲喜不再主导她们的人生,湖面总是会归于平静的。一代人老去,一代人正年轻,新的浪潮翻涌、止息,循环往复。在经历无数波折之后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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